原著:《反三国演义》 周大荒 (1886-1951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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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说三国的徐元直,怀才不遇,杀人报仇,佯狂市上。为刘玄德 访求到手,十分优礼,寸心感激,不顾其他,以身图报,反把生身老 母,却忘了怀。生生的被曹操至许都,又被那卖友求荣的程昱,冒 充手笔,假造家书,把徐庶又赚到许昌来。致徐母愤而自戕,遂使徐 庶进不能忠,退不能孝,负他深明大义的高堂老母,同那王陵、赵苞 一样的抱恨终天,含哀毕世,弄成人生最悲苦的环境。都只怪徐元直 志大才疏,好高务远,工于谋人,拙于谋己,不能计划一身一家的事 情,又不能慎重择交,才闹到不可收拾这一步田地。才人疏忽,策士 纵横,但抱各为其主之心,曾无推己及人之意,阴谋无后,鬼神所 忌。亦因其刻尖酸,不留余地故耳,做书的人一段心肠,就要从此 地发挥出来。前面那些不相干的废事情,也不能耽搁我宝贵的光阴, 替他一桩桩一件件重翻旧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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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曹操因派曹仁、李典,领兵十万,去到新野,本要剿灭刘 备,却不道被赵子龙杀得大败而逃。两个损兵折将,回转许昌。见过 魏王,俯伏请罪。曹操追询败兵的原由,打听得八门金锁阵,系刘备 的军师单福所摆,又打听得单福,确系徐庶改名换姓。听信了谋士 程昱釜底抽薪的计策,将徐庶的母亲骗入许都,教程昱好生看待,模 仿徐母手笔,造成一封假信,不说刘曹长短,只说年老多病,旁无亲 人,急思一见。寥寥数语,加缄封固,就令朝夕在馆侍奉徐母的一个近同乡,经程多时的训练,口传心,教导他多少语育,许做 成之后重加爵责,此人诺诺连声,收包裹行李,由程给来 费在徐母面前扯下了一个瞒天大。辞别程大夫,出了许县城,少 不免行夜宿,机餐饮,行不多目,已到新野城了。
那时节,单福军师正与左将军豫州牧刘玄德谈论军镇。玄德大 之后,深赞军师高才,单福深致道,前说道:“现代人物,龙来 葛亮,风雏庞统,此两人怀才不出,乐道躬耕,有经天纬地之才,治 世安民之略。如福者不过斗之材,何足以当使君称?”玄德连忙 问道:“二会现住何处?可能延聘前来,共襄大事?”福答道:“伏龙 现居南阳卧龙冈,凤雏现居襄阳鹿门山庞德公家,未逢明主,甘老 丘园,使君帝室商,天下义人,若卑词厚币,派遣亲近重臣,前往 聘请,二公素有救世之心,必翩然以应弓旌之召,当不致逾短以相 也。”玄德一听大喜,立时亲笔写下两封恳切周详的书信,办下两份 隆重的礼物,命云长前往南阳卧龙冈,聘请卧龙先生诸葛亮;命翼德 前往襄阳鹿门山庞德公家,聘请凤雏先生庞统。关、张领命带了从 人,捎了书信礼物,分头出发去了。玄德与单福二人安心静候,重复 议论现时情势。当代人物,玄德闻所未闻,正在高兴时节,忽见县中 门役上前禀道:“外面有一姓徐的乡人,口称从许都来此,奉徐太夫 人命,携有书信,求见单福军师。”单福闻言,吃了一惊,忙起身来, 对门役道:“可速领此人前来见我。”门役领命退出。不一刻,领了那 人来见军师。那人上前参见,贴身取出书信,双手奉上军师。单福亲 手接取,一见封面上是老母手笔,登时颜色大变。玄德不知所以,忙 道:“军师何必性急,且看书中作何言语。”单福默无一言,两眼含泪, 两手发颤地将书拆视。只见上面写着:“闻汝近佐刘使君,十年游荡, 幸可立身。老身近为曹公迎致许昌,起居衣食,尚为安适,惟年老病 深,恐难相见。”末尾数字,似年老手颤,模糊不可复识,单福看完 书信,不觉失声痛哭,泪如雨下。玄德在旁陪着挥涕,停一会儿,福问来人道:“你来的时节,太夫人每日进膳是怎么样?”来人答道:“小人来的时候,太夫人因为思念军师,口不甘味,夜不安席,每日只喝 一两口粥。”单福闻言,愈加痛哭。少停,收住泪痕,向玄德施礼道: “本欲佐使君共图大事,今老母被囚,方寸乱矣,实告使君,仆姓徐 名庶,字元直,颍上人氏,因杀人报仇,被捕逃走,变姓名为单福, 流荡荆襄,蒙使君不弃,令侍左右。使君大仁大义,必不令庶之老母 因庶之故横死许昌,倘令庶得一见老母,结草衔环,不忘图报。”玄 德闻庶言,连忙还礼道:“军师何出此言!备因军事,一时失于 考虑,不能于事先迎接太夫人来此奉养,致为曹操迎入许都。太夫人 年高,军师又无兄弟,备决不能以一已遇合之私情,妨军师母子之天 性。军师便可收拾行李,径往许都,侍奉太夫人。在彼在此,同为汉 臣,何须介介?”徐庶听玄德说得如此光明恳切,不觉感激,泥首叩 谢,玄德连忙答拜,一宿无话。
次日侵辰,令治酒饯行,酒过三巡,赵云巡视回县,进见玄德。 玄德令云陪席,云见军师情态,大惊问故,玄德一一告之。云因前 破金锁阵时,深服单福高才,闻其欲去,不觉凄然。徐庶与云本甚 投契,见其如此,亦为感怆,酒筵将散,只见天上乌云四合,大雨倾 盆,接连三日三夜方才稍为停止。那新野城内,水深三尺,城外更是 水潦纵横,泥深没胫,把一位急思见母的徐庶军师,好似热锅上蚂蚁 一样。好容易等过这三天,一见雨势稍住,即忙向玄德告辞,带了从 人,上了马匹,出了新野城。玄德与赵云及一般幕僚孙乾、简雍,送 出城外,依依不舍。徐庶洒泪而别,一行人无不伤感。只有下书那 人,使命完成,不觉喜形于色,被赵云一眼瞥见,也不言所以。随着 玄德回转县衙,玄德命云仍出巡所部。云领命出署,且不向别处,却 暗暗地跟着徐庶后面。
合该徐母五行有救,那个下书的小子,原本是个庄稼人出身,不 曾骑惯牲口,当此久雨过后,泥深路滑,皇天有眼,放不过这种没良心的坏东西。出新野城不到三四十里,那小子一个不留神,从马背上 凭空来了一个子大翻身,四脚朝,五体地,三出。 地在一块盘石上面,把左脚脚得个骨断。叫连 天,寸步也挪动不得。徐庶因见母心急,兼顾不了,令从人背负着 寄放近处乡村人家,留下几两银子,托乡人,代为延医诊治,好生 将养,乡人允,将他上床铺,一面代他去请医生。徐吩 自带从人,上马而去。把好好一个向导跌坏,一行二人见路就走,东 西围转,正是饥不择食,寒不择衣,慌不择路,贫不择妻。糊里糊 涂,不知走向什么地方去了,这且不提。
如今单说赵云成心追赶徐庶,追赶一日,未曾赶着。第二日清 早,行了二十余里,前面尚无踪影,因下马来,低声和气问土人道: “此地何名?”内中有人答道:“此地名长秋镇,是上许都的大道。”云 又问道:“这两日内可曾见有三人骑马过去?”内中便有个说俏皮话的 笑着答道:“马可是有三骑,人却只得两个。”赵云听得,倒疑心起来。 赔个小心,细加盘问。土人便将有人在此地摔坏的原因说出。赵云连 忙央请土人,引进庄子里一看。土人在前,赵云在后。进到庄里,只 听得那小子长声短声的叫痛。赵云在门首,抬头一望,见一人横滚床 上,不是下书那小子却更是谁。赵云看得清楚,不由得心下大喜,谢 过土人。土人自去。赵云三步两步跨入房中,叫进随行兵士,大声吩 咐道:“你们与俺将这小子碎割了罢!”兵士得令,一声吆喝,就要动 手。吓得那小子魂飞魄散,极口呼冤。云大喝道:“你这小子,好好 把你们在许都所做事情和这次来新野的经过从直一一说出,不许遗漏 半点,你若说了真情实话,俺若杀你,”顺手在箭袋内拔出箭来,一 折两断,“就同此箭一样。还要看在军师分上,替你好生医治。如不 实说,马上将你碎尸万段,丢在沙滩上,喂野狗子去。看你这小子愿 意死还是愿意活。”那小子一见赵云神威凛凛,胆战心寒。又看见折 箭为誓,却放了心。到了此时,不由他不说。便把许昌事情如何长如何短一字不遗,忍痛哼声,一五一十尽情说出。赵云听出真情,反倒 心下着忙起来。急忙丢下五两银子,拜托留住的乡人替他好生延医诊 治,自己出得庄门,翻身上马,带了从人,风驰电掣回转新野。
径入县衙,只见满衙门张灯挂彩,热闹异常,下马问起衙役,方 知道关君侯已将卧龙先生请来。云刚进二门,迎头碰着云长。云上前 施礼,云长还礼道:“子龙慌慌张张,有何事故?”云立住了脚,把自 己追赶徐庶,沿途经过事情一一告知。云长心中本爱徐庶,听得赵云 所说,也甚为担忧,说道:“事已如此,告知主公才是。”两个人同行 进内,云长与赵云商量道:“元直曾言孔明有神出鬼没之计,今天俺 们告诉他这一件事,他如真有本领,能将元直母子救出,俺们方才心 服。”云道:“正是。”
两人选了内衙,见过玄德。玄德叫云参见孔明,一旁侍坐。孔明 见两旁文武内独缺元直一人,因问道:“使君,元直何往?”玄德便 将徐母寄书,元直已还许昌,从头至尾,一一告诉他。孔明听罢顿 足太息曰:“元直母子将拼死矣!”玄德惊问原由,孔明道:“元直母 性最刚,深明大义,使君与曹操,居心行事,天下皆知。何况贤达之 徐母,岂能令元直事操?此书必系诈书,元直情急,不及细察。若冒 昧径赴许昌,徐母必恨元直见理不明,轻于去就,老人恚愤,必致自 戕。元直孝子,岂能独生?”
关赵两人在旁边听着,暗暗佩服,赵云随即起身,将追赶元直事 情一一禀知。玄德闻言,如梦初觉,手足无措,离席长跪,拜求孔 明设法援救元直母子。孔明下位还礼不迭,说道:“亮与元直十载交 游,谊同手足,恨亮来迟数日,不及阻止。如今元直已行,将来必无 好处。惟祝天佑善人,元直或托使君福荫,化险为夷耳。虽明知此事 困难,然决不能坐视不救。但不知元直去了几日?”玄德屈指道:“约 近三日。”孔明道:“使君勿忧,据子龙将军适才所言,幸喜元直向导 摔坏,元直道路生疏,兼大雨过后,桥梁多隳,泥泞难行,必然去得不远。如天之福,元直迷途,至水镜庄上,水镜心细如发,必会看出 破,将他留住。若有差,元直远矣。”玄德立孔明上坐发令。 孔明谢过,即唤云长道:“关君侯,元直此去三日路程,关君侯赤免 马,日行干里,半日便可赶上。有烦君侯即日起程,可先至水镜先生 庄上,看视元直在庄上否,如未遇着,可径奔许昌大道。逆计在半途 上,必然可以赶着。若赶上元直,可请其先回新野。君侯却自赴博里 屯,引领先前屯驻所部队伍,前去叶县界首,择深僻处驻扎,派遣精 细士卒,改换乡民衣装,沿途哨探,时时准备接应子龙,不得有误。 火速火速。”云长大喜,领令出了县衙翻身上马去了。
孔明再间玄德道:“使君前破曹仁、李典,可曾得有曹兵衣甲令箭 否?”玄德连忙答应道:“有!有!”随令左右去库中取来。孔明唤赵 云道:“有烦将军带领六七从兵,向许昌大道前进。将次出本军泛地, 可改换曹兵衣甲,携着曹兵令箭前往许昌。”孔明就案修书一封,将 详细情由函告徐母,交与赵云贴身收藏。叫他混入城内,冒充程昱从 人,前去问候徐母。“见面时,将书呈上,徐母自会脱身。先留下从 人在八里桥准备生力马匹伺应,徐母出险,火速驰还。已请云长君侯 在叶县界首接应。”赵云领令,自然高兴,带领从人,携了衣甲令箭 去了。玄德见孔明料事甚准,计划周详,知道徐母必还,元直必返。 一天忧虑,雾散云消。吩咐左右设宴与孔明接风,自己把盏道谢。孔 明谢过,自有一番畅叙不题。
单说徐庶因无人引路,赶路心急,又兼阴雨连绵,天色昏暗,歧 途百出,莫辨东西。迁回环绕,将路径完全走错。倒走到荆州方面来 了。东回西转,不着意的走到檀溪附近。那檀溪沿溪所有的桥梁尽被 此次大水冲坏,水势汹涌,并无渡船。徐庶在马上,心下迟疑。见有 七八个农人在田耕作,忙将马勒住,下得马来,股勤问道:“请问各 位,这里是什么所在?叫什名字?”田里的农人抬头一望,见徐庶斯 文模样,行色匆匆,他们也就十分和蔼的答道:“这是俺们地方最有名的檀溪,先生怎会不知道?”徐庶听了,心下一惊,俺上许昌怎么走 向荆州方面来了?无意中抬头一望,远远地却望见司马德操庄院,山 川环带,竹树交阴,暮霭沉沉,微云淡淡。雨中赶路本极辛苦,何况 已经走了两天呢?此时已走得人马俱困,急待休息,只好向那里借宿 一宵,明日再寻捷径。主意想定,谢了农人,攀鞍上马,加上一鞭, 不消片刻已到庄前。翻身下马,交付从人看守,自己进里面去。只见 水镜与崔州平正在草堂下棋,黄承彦一旁观阵。三人凝神聚气,鸦雀 无声,静悄悄的。正在黑白纷纭攻守交错时候,一见徐庶进来,三人 含笑让坐,童子献茶上来,水镜问道:“元直不在新野辅佐刘玄德,如 此大雨连天,何事反来此处?”徐庶一声长叹,离了坐位,情不自禁, 泪如雨下。约略的将事由说出。水镜道:“原来如此。太夫人的手书元 直可曾带在身旁?”徐庶听得,忙将信取出,双手呈上。
水镜接过前后一看,略不迟疑将书丢在地上,抚掌大笑道:“元直 聪明一世,怎么被人撮弄都不知道?太夫人病里手书,前头哪里有这 样整齐,后面字迹忽然模糊,明白是他人冒充,为何都看不出来?” 徐庶从地上拾起这封书信,自家从前至后仔细再看,果如水镜所说, 丝毫不爽。心中恍然明白,长叹道:“先生实在高明,胜庶百倍。不 过,无论此书是真是假,庶是非去许昌一行不可。”水镜正色道:“元 直不去许昌,太夫人或许尚有相见之一日;元直若去许昌,此事我不 忍言。知子者莫若母,曹操定求太夫人作书,太夫人必不肯作,所以 才弄这一套假书来骗元直。元直若去许昌,能否得见太夫人,此事倒 未可料。太夫人的性情元直难道还不知晓?”一席话说得徐元直将信 将疑,痴坐无语。黄崔二人同把书信看过,异口同声,都怪元直心 粗,太不仔细了。把个心神不定的徐元直说得行坐不安起来。
四人正相对无言,忽听得外面銮铃响处,童子领着云长来到草 堂。云长一眼看见元直在座,大喜过望,心中暗暗佩服孔明先见。忙 向三人行礼,三人一一还礼。元直立起身代云长向三人介绍,三人齐声道:“久仰!久仰!”大家方才就坐。童子献茶已毕,云长对徐道, “关某此来,奉皇叔与孔明将令,请元直即还新野,不必再去许昌。” 水镜美问云长道:“关将军,孔明儿时却来新野?”云长答道:“昨目。 水镜笑道:“元直速归。不出半月,太夫人必来新野矣。”黄崔二人也 就同声相劝,元直一听云长说孔明已来,令本人速归,必有作用。水 镜先生向来见事极明,言无不中,自家就到许昌又有何办法?略为思 付,方才答应。
那日因天色已晚,便同云长在水镜庄上寄住一宵。水镜先生也特 别高兴,吩咐家人杀鸡为黍,山肴野萩,家酿新,举酒属客,各尽 数觥。文武融洽,宾主欢鬯。云长半生戎马,从未一日清闲,此际无 心幸遇,高会草堂,主人既朗若玉山,来宾复翩如野鹅,闲云有态, 流水无心,茆舍竹篱,自然仙境,花阑药圃,迥绝人寰,不由得心快 神怡,暗自啧啧称叹。及至酒后清谈,互相问答,水镜甚爱云长,频 相推许,称其节概,规其所短,所说的话委婉鬯达,洞澈肺腑,亲逾 手足。云长生平心高气傲,自视颇高,及见水镜丰采,先已心折,再 聆言论,钦佩无量。觉得水镜气宇识力比孔明似乎还胜一筹。到了 此时,不由他不整肃衣冠,拜受昌言。直到夜分,方各归寝,过了一 宵。次日侵辰起来,早餐已罢,元直、云长辞别三人。三人送出篱 门,各道珍重,方回草堂。云长尚自恋恋不忍舍去,但以事情紧急, 不敢逗留,敦请元直速还新野。元直连声道是,带了从人,自向新野 去了。
云长上了赤兔马,在马上兀自频频回顾水镜庄院,心下自思:未 知何日方得重来此地,再聆雅教。无奈马行迅速,相离已远,水镜庄 院已被云山遮隔了。只得单骑驰赴博望屯,引领本部前时屯驻此间的 五百校刀手,遵依孔明命令,开赴叶县界首,找个幽僻处驻扎。派遣 细作沿途打听,准备接应赵云不提。
如今且说赵云奉令引领从人向许昌大道前进,因有曹兵令箭衣装,经过曹兵泛地,一路通行,毫无阻滞。四五日间,便到了许昌 附近。行到了八里桥,留下从人住在店中,预备生力牲口以备回头 更换。自己驾着空车,趁着傍晚进了许昌西门。依着替徐母下书人的 言语,略为询问,便找着徐母住处。停着车儿,扣门求见,管门的见 来者是个军人,就知道是程昱大夫差遣来的,恭敬地开了大门放他进 去。告知侍女引入内堂,自行退出。
那时正值徐母夜膳初毕,凭几而坐,只见侍女引进一人,气概轩 昂,精神饱满,心知有异,便问道:“你奉何人所差?到此何事?”赵 云恭敬地答道:“奉程大夫所差,迎接太夫人过府。”随将书信衣包交 由侍女转递上去。徐母接过信从头一看,将云望了一眼,随又问道: “程大夫接我过府,车辆来了么?”赵云答道:“已在外面伺候。”徐母 起身叫侍女拿了衣包,送出门外。侍女搀扶徐母上了车。徐母吩咐侍 女好生看守门户,老身后日方能回来,侍女声诺,自去照管。赵云 辞了管门的,跨上车辕,提起缰绳,吆喝牲口,加上一鞭,从从容容 出了许昌西门。许昌在当时是个都城,车马喧闹,人民繁富,肩摩毂 击,视若等闲。天色尚早,巡缉不严,一辆把车子出城,算不了一回 事儿,也没有人料着有这一种通身是胆的,敢来这禁卫森严的地方, 弄这种玄虚,向太岁头上动土。由着赵云护着车辆,径自出城去了。
到了八里桥,下车入店。云与从人尽快换了商人衣服,装上些须 药材布匹,套上了三头牲口,算清房饭账,上车即行。连夜飞驰。那 时正值雨后晴久,十五六夜时候,皓月当空,有如白昼。一天两夜的 工夫,马快车轻,已过襄城去了。
只苦了那位卖友求荣的程昱大夫。原先在徐母面前十分股勤,为 的是要模仿笔迹去造伪书,骗来徐庶,好博魏王的欢心。及至信已造 成,对于徐母便不似前时恭敬,三两日前来探望一回,以备将来与徐 元直见面邀功。不道因他坏了良心,疏亲慢友,倒替赵云造个绝好机 会。不然,他脚步一勤快点,漫说徐母离不开软禁的牢笼,恐怕赵子也逃不出这个天罗地网。你说明先生好不冒险啊!去了一 当时命他下然后问知详,心中大立承 府中面见魏王静差。知情形, 骑一百,无分昼夜兼程追赶,不论在何地方,追上徐母,一经拿获 提头缴令。
二将领令出府,即时点齐人马,两三个时辰便已就绪。飞身上马 出了许都,长驱大进向前追赶。前面赵云坐的是车辆,后面曹洪、乐 进追的是马匹。虽然隔了一日两夜的路程,快慢的程度比较,相差可 就太远了。沿途上人虽并未休息,牲口可是力乏了。刚刚要出叶县境 界的时候,远远地只听得后面人喊马嘶,赵云在车上回头一望,打量 人马的声音距离,至多不过三五里,知道追兵快近。不管牲口力乏不 力乏,只迭声吩咐左右加鞭快走。自家下得车来,结束衣裳,安排枪 剑,预备与追兵血战。哪知刚转过一个山坡,猛然见来路前面旌旗乍 竖,甲仗鲜明,真是后有追骑前有伏兵。任凭常山赵子龙通身是胆, 不由他不吃一个虚惊。没奈何,再一仔细看时,五百骑大刀手雁翅般 排开,当中一员大将,丹凤眼,卧蚕眉,面如重枣,鼻若悬胆,三 长髯,十分威武,英风凛凛,杀气腾腾。身骑赤兔追风马,手执青龙 偃月刀,左首下周仓,右首下关平,不是别人,正是心中时时想念 的汉寿亭侯关云长!赵云见得分明,喜来天外,精神陡长,辛苦全 忘。临到近前,车马相辏,云长问道:“子龙,事情可曾办好?”云答 道:“幸不辱命。”将手往后一指,云长会意,回身吩咐部兵让过徐母 车辆,叫关平自往护送,缓缓前行,莫令老人家再受劳顿。好生安慰 太夫人,如今到了此地,已经完全出险,请老人家放心。关平领命来到车前,轻言细语,一一告诉徐母。徐母听得关平言语,知道云长自 来接应,任他追兵多少也不惧怕。当然再不担心了,含笑对着关平点 头道谢。关平又将早已预备的牲口把驾车的骡马通通换了,小心护 送,缓缓而行。赵云的衣甲枪马亦经周仓交与,赵云全副披挂,提枪 上马,在云长右首下立着。专候追兵到来厮杀,一切一切整备停当。
不到半个时辰,追兵卷地而来。马蹄杂沓,谷应山鸣,尘土冲 天,日光为暗。云长勒马横刀,挡住去路,高声叫道:“二位将军, 别来无恙?关某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曹洪、乐进身先士卒,两马当先 正在得劲。一见关公早吃一惊,急忙收住辔头,约住兵士,在马上欠 身施礼道:“君侯安好?”云长笑道:“幸托平安,有烦二位将军代关某 回禀丞相,就说丞相当年不忍令关某失兄弟之情,难道今日反令徐庶 绝母子之爱么?后会有期,前途保重,关某去也。”将刀一指那五百 骑大刀手,回转马头,全队返旆,簇拥着云长向博望屯而去。二将人 困马乏,看着这个阵仗,知道不敌也。在前军,又不知道还有多少伏 兵,即使不顾其他,奋勇追上,战而不胜,必致全军覆灭。两人眼望 云长从容退去,面面相觑。延捱半日,无计可施,只好偃旗息鼓,收 兵回朝。免虎须致讨没趣,回报魏王,自请处分便了。正是:
白羽初临,便觉英雄生色;黄泉不俟,复为母子如初。欲知后事 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异史氏日:三国之不得一统,由于诸葛非一统之才,隆中坐对,仅许三 分,卒亦只定三分之局。其与孙刘,才智匹敌,自知颇明。刘备时当狼狈失据 之秋,能分鼎足而立,已出非望。故三国之成,自以刘备得诸葛始,而诸葛 得自徐庶走马之荐。未荐诸葛以前,诸葛无由出,三分不可定,是即非三国史 也。非三国之史而翻其案,是为冗笔。又三国之主,以曹操、孙权、刘备三人 当之,其他不与也。《三国演义》前三十回中,皆为黄巾宦官内外交煽,以致 群雄四起之史,其书主张由合而分之理,自不得不追溯大乱之源。而董卓、孙 坚、袁绍、袁术以至孙策等,此仆彼兴;下至张绣、张鲁、李催、郭汜之辈,无如王之陶道之,董承之义衡之,之地 之智,无非为三国前驱,其事虽不无可传,要均非三国史中主要人物。人三国 非三之 闲笔,善文章者所不屑为,著者以“不相干”三字而尽去之,下笔即抓住正史 翻案,此为文章有法,不闲不冗,既谨严又例,又岂能以不耽搁工夫,遂或可 —煎雪之乎?是非不为煎雪,盖不可雪也。读者勿为著者从人生在世不可 无家庭朋友等一段文字说起,故意引至做书人心肠,要从此地发展等一派巧言 过,始为善读本书者。
《三国演义》仅言徐母家书者为心腹人,自称馆下走卒,奉老夫人言语 云云。此必言徐母乡人,也是姓徐的一个坏蛋!是教人愈加痛恨,加一倍写之 笔后文断狗,方更大人心,亦之,不仅在笔假间 是证人证物全之说也。即由“重加爵赏”四字,露出喜色,惹动赵云跟踪 盘出根底,可谓不虚点墨,针缕细密。
三分足,西蜀刘禅,有四十二年正位。而单骑救主,生死系于赵云当阳 之战,故赵云为三国史中最重要人物。然刘禅庸主,卒至出降,子龙地下之 恨,真无已时也。则与其救一无用之刘禅,若使救一有用之徐庶;又救人之 子,不若救人之母也。三国中全人骨肉于生死患难之际者,惟一赵云,故以之 救徐母者,诚非赵云不可也。三国中救阿斗,以延刘绪,继帝统,是子龙第一 大功。本书救徐母以存徐庶,使荐两贤,成一统,亦必令子龙成第一大功。所 谓非其人不使,而翻案之笔,始无一字无来由也。荐贤则由徐庶,救主则由赵 云,正统书刘,故第一回必将此二重要人物首举出场,读者幸勿草草读过。
伏龙、凤雏,皆为元直之友,尝读《三国演义》,见其独举诸葛以荐,每 窃怪之。其后赤壁鏖兵,授计以脱徐庶者,且为凤雏;是何元直于友二人间, 转若有所厚薄也。若言偶忘,其时玄德且询及凤雏,元直因便亦当双举,方称 无乖于友道,今以元直双荐两贤,可谓为古人弥平缺憾不少。
《三国演义》于孔明之出,详叙三顾之勤。孔明自比管乐,盖有辅主安邦 之志,非可以隐沦比也。隐则不仕,仕则不隐;以隐求仕,古俗使然。彼钓渭 耕莘,未闻必须三顾也。奈何大搭架子,坚要三顾,孔明宁不相去古人甚远, 吾始终疑之。且堂上悬图,胸中指掌,又似预备已久。虽曰出处之间,不可不 慎,而乔模乔样,终觉不甚光明。此无惑三国阵前,每逢诡计多端之骂也。 《演义》中亦以微笔,每借张飞妩媚可爱之口,大叫出之;而世间妇孺不知, 反啧啧称道三顾茅庐不置。惟玄德枭雄,始折节卑躬,作明知故昧之态已耳。是《演义》如此,实非所以尊诸葛者也。本书仅命关张备厚礼,躬聘二人,而 衙前张灯挂彩以迎,已足备迎贤之典,可称得体之至。至关、赵试探孔明,实 为奇才惊世、群臣未及中不可少之文字,亦推波助澜始呈曲折之文笔也。情中 生文,而后安排计策,始见孔明出奇之妙。随手烘托,而后曹兵衣箭皆活,赤 兔如飞。否则便成刻板文字,读者将昏昏入睡矣。后再借重关公,勒马横刀, 是真能画出生龙活虎者,又俨然一出《华容道》也。文心灵活,可爱杀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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